论坛分类

散文:故乡的油茶-周林|《潇湘》2016年第6期

只看楼主收藏回复

楼主

故乡的油茶

   “城里的奶崽们，姆妈喊你回来摘茶籽了！”
    农历九月初，微信群里就有人吆喝了。
    其实，时间远还没有到采摘油茶籽的最佳时辰。
    丰收季节，天气晴朗，秋意浓浓，却是湘南农家最欢喜的时段。期间一个接一个闹腾的日子，让人没有个悠闲的时候。乘着风清日丽，老乡们刚收完地里的花生，又忙着收割田里的晚稻，秋日下的晒场，花生、稻谷要一一晒干，还要在打霜之前抽空把地里的红薯藤割了回家晾晒，以备冬天牲畜食用。

快要感慨“天凉好个秋”的时候，在湘南山区，一个有着特殊意义的节气，那就是霜降。霜降之前，政府会下发告知书，决定全县各乡村大致在霜降前后哪一天可以摘油茶。然后各乡镇、村组会另行召开好几个会议，约定本乡镇的某个山区要统一在某日的某个时辰统一“开山”摘油茶。而在“开山”之前，无一例外都统一由乡镇综治组会同派出所民警、治安、联防队员等专人驻守实行“禁山”，甚至于在各个村口都专门张贴“禁山令”。此时的 “禁山”，只有一个目的，就是防止有人趁乱随便采摘别人家的油茶籽。

霜降前后，是采摘油茶籽最好的时候。家人在外打工，如果离家不远或是工作不紧，也往往会回家来采摘油茶籽。我记得20多年前在县里上高中时，还利用过周末回家摘过茶籽。摘的时候没有什么问题，上树下树尽管去折腾了，把摘得的茶籽从山岗挑回家却是异常的的艰辛。摘完茶籽，已经到了傍晚或更晚的时候，人已经非常疲乏，加之山路崎岖，抑或地势陡峭，用肩担着沉沉的茶籽下山，稍不小心就会摔倒，把一天来收获的“胜利果实”撒得漫山遍野。当时，撇开难以忍受的饥饿、小合翼翼怕摔了不说，还怕山里突然冒出个什么东西来。所以一路下来，我会时不时地叫一声“爹爹”或“姆妈”，以壮自己的胆量。

父母本来也挑着更重的茶籽，还是不辞辛苦地应答着我的呼唤。我不停地调换着承受重担的两个肩膀，特别想找个稍稍平坦的地方歇上一会儿。可又怕落在后面，会出现什么怪物，只好紧跟着大人，心里巴不得早点挑到家。等挑到家的时候，真可以用精疲力竭来形容。那种人仰马翻的狼狈样子，实在不堪回首。
记忆里，故乡的油茶花是最美的。

采摘茶籽一开始，油茶花就有零星开放，其色泽亮丽洁白。摘完茶籽后不久，漫山遍野，香气浓郁。白的花、绿的树，这种盛况可以持续到立冬之后。那些不辞辛苦的蜜蜂，“嗡嗡”地飞翔在山坳或山岗，沿着一树树茶花，辛勤忙碌着，以备过冬的食粮，养蜂人自然把握着这年尾的收益，脸上写满了甜蜜。记得孩童的时候，我和小伙伴们特喜欢油茶花开的季节。我们到山里去，从灌木丛里找一根野旅茎，抽出中间的芯，当成吸管，像蜜蜂一样，一朵花一朵花地吸完油茶花中间花蕊的 “蜜”，沁人心脾，回味无穷。

茶籽晒干后，各家各户忙着榨茶油。父亲说，茶油是山里人的宝。用茶油不但可以炒菜，人药可以明目亮发、润肠通便、清热化湿、杀虫解毒，还可治痔疮、退湿热、清胃、杀菌，等等。色泽金黄香味浓郁的山茶油，用在菜肴中给人回味无穷，在药用上竟然也如此神奇。我就亲眼见过有人用茶油按摩扭伤的脚、去涂抹蚊虫叮咬后的皮肤和新生儿的脐带。
今年又到采摘茶籽的季节，我特别想回家去看看，圈内的朋友也欣然响应一同前往。他们的热情如此之高，与难忘的油茶情结有关。回到那熟悉的山坡茶林，我感受着秋的浓重、果的灿烂、花的洁白。还有那蓝蓝的天、白白的云、黑黑的土壤，故乡的油茶，永烙在记忆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