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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漆艺解说】守艺:福州脱胎漆器髹饰技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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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州脱胎漆器髹(xiu)饰技艺,2006年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。福州是中国漆艺术重镇之首,福州的脱胎漆器与北京的景泰蓝、景德镇的瓷器,并称“中国工艺美术三宝”,曾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向国外宾客介绍(详细故事见下方长文)。它的极其复杂的工序以及上千种髹饰手法,让人震惊的同时,也足以让福建人倍感自豪。

这是一只脱胎漆器金鱼缸,是脱胎漆器髹饰技艺国家级传承人郑益坤老先生的代表作。盆中金鱼优雅游动,让人难以置信这是画在盆壁的。漆黑的颜色营造出水的深邃,用漆的浓淡,描绘出金鱼的层次,这便是漆器无可替代的魅力之一。1963年,,著名美学评论家王朝闻只评价了三个字“气死猫”,足见欣赏之极。

张冠真,44岁,18岁起在福州第二脱胎漆器厂当学徒,后师从郑益坤。由于国企改制,上世纪90年代,福州第一、第二脱胎漆器厂相继倒闭,福州的脱胎漆器艺术从此失去了大本营。在迷茫中,一部分像张冠真一样的手艺人开始创业,开起了脱胎漆器作坊。目前,张师傅和朋友合伙开的小工厂有员工10余人,许多漆艺人展示髹饰技艺的胎体,就出自这里。

制模是脱胎漆器制胎工艺的第一步。脱胎工艺分为阴脱法与阳脱法两种,图中所示,即是工艺难度更大的阴脱法制模步骤。工匠先用石膏或直接用成品作为范本,用泥条盘绕在器物轮廓线上,并刷上肥皂水一类的隔离液。将石膏浇筑在器物上。在没有石膏的古代,先人们只能用干得很慢的黄泥做模。阴脱法几乎可以做出所有脱胎漆器的形态,而阳脱法只能够做一些简单的瓶罐类造型。

20分钟后,石膏变得干硬,工匠将起初的黄泥条取下,露出石膏模的边缘,后再将边缘修整光滑,浇筑另一半石膏。干硬后,得到两半石膏模具,经过进一步修整,便可在模具内壁粘贴刷有漆泥的麻布,这就是阴脱法。

这是阳脱法。石膏胎底做好后,在上面刷一层用瓦灰和生漆调制的漆泥,再将刷满漆泥的麻布贴在石膏胎表面。乾隆年间,福州漆匠沈绍安在一座庙里修补牌匾时,注意到几片从匾额里破落出来的麻布,虽然周围的木头已经腐朽,但麻布上漆块依然坚硬,更重要的是,这种材料很轻。几番研究后,沈绍安终于想起了一种叫“夹苎”的传统工艺,经过潜心钻研,福州脱胎漆器技艺就此诞生。

麻布贴好好,要反复在其上刷上瓦灰和成的漆泥。在没有塑料等轻便材料的古代,想要获得重量轻、体积大、看起来又有质感的物品,脱胎漆器成了不二之选。夹苎中的苎,指的就是织麻布所用的苎麻。唐代,是传统夹苎工艺的一个高峰,出现过体积巨大的夹苎佛像,以方便僧众抬像游街。

大漆是一种很奇怪的物质,空气湿度越大,它干燥得越快。以至于在淫雨霏霏的江南梅雨季节,漆面可能因迅速干燥而起皱。因此,漆器必须在阴房中阴干。相传,秦二世胡亥曾计划将咸阳城的满城城墙涂上大漆,以昭国力,一位聪明的漆匠在奉承之后,说:“如果陛下能给微臣一间比咸阳城还大的阴房,陛下大计可成”。

在反复多遍地将颗粒粗细不同的瓦灰漆泥刷在麻布上后,完全干透的麻布胎体竟然变成坚硬的外壳。工匠用硬物敲打麻布外壳,里面附着的石膏胎体被震碎脱落,这个过程就叫脱胎(注:此为阳脱法,阴脱法不需敲打,只需将附在石膏模具内壁的麻布胎壳取下即可)。脱胎后得到的麻布胎轻盈坚硬,较塑料而言,不怕水浸、不变形、不褪色、坚固、耐温、耐酸碱腐蚀。

位于张冠真工厂边的这条小路,被今年累月的脱胎碎片铺满。

制作脱胎漆器的过程,就是要把一块麻布和一堆瓦灰漆泥做成一件光亮如镜、轻盈又有质感的艺术品。反复打磨十分重要。图中,师傅正在用砂纸打磨一件将要完工的脱胎花瓶。很难想象,在没有砂纸的古时,先人们竟然用木炭作为打磨工具,相较于砂纸,既费时又容易磨出划痕,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耐心和执着。

用飞速旋转的布饼做最后的细致抛光,一件光可照人的脱胎花瓶将要诞生。在上完增加亮度的提庄漆后,制胎工艺结束。接下来,便轮到更加复杂多变的髹饰技艺登场,赋予花瓶色彩和灵魂。

两位工匠正在绘制瓶身漆画。这种用漆料直接作画的做法不同于一种工艺更加复杂的磨漆画,它不需要再对画作进行打磨、覆盖漆层等工序的处理。

福州脱胎漆器的一个显著特征是“色彩瑰丽,光亮如镜”,人们对它产生好感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髹饰上的丰富多彩。其传统髹饰技法有黑推光、色推光、薄料漆、彩漆晕金、锦纹、朱漆描金、嵌银上彩、台花、嵌螺甸等;新中国成立后,又发展了宝石闪光、沉花、堆漆浮雕、雕漆、仿彩窑变、变涂、仿青铜等技法。但是,随着老艺人的逝去,很多技法已经失传。

这是福州脱胎漆器胎体的制作流程图。在贴完刷满瓦灰漆泥的麻布后,先用颗粒粗的瓦灰和上漆泥刷满胎体,一般需刷2道,因为要等大漆干透,每一道耗时2~3天。之后,用中、细等颗粒的瓦灰漆泥多次覆盖,其中的每一步,都需等待大漆干透,还需不断修补胎面上的孔洞,工序之繁复令普通人难以想象。

当最后一道细灰干透,经过修补后,便可上初漆,一般需反复上3道。初漆较漆泥容易干,但每次干燥后,都需经过细致的孔洞修补和打磨工序。通常,一只半人高的脱胎花瓶,需耗时30~35天,而结构复杂的阴脱法器物,则需要40天甚至更长时间,这还不包括后期髹饰的耗时。

郑益坤,79岁,福州仓山人,国家级非遗传人,。1956年,笃爱画画的他,以水利干部的身份费尽周折考入福州工艺美术学校漆艺专业,师从中国现代漆艺奠基人之一的李芝卿先生,并参与马王堆汉代漆器复制工作。1972年,亲自指示,。当时,,终日加工废旧塑料。接到任务后,他被重新启用,并被分配负责台湾厅的家具制作。为了让坐得舒适,他的团队去北京采风,记下毛主席日常使用的桌椅尺寸,设计出三套样式。焦急等待一周后,亲自试坐,定下了郑益坤设计的2号方案。

漆画金鱼,是郑益坤的代表作,也因“气死猫”的逼真表现技法,他被行内称作“金鱼坤”。由于绘画和髹饰金鱼的过程极为耗时,我们此次无法拍摄到全部工艺,但郑老还是饶有兴致地为我们演示了金鱼的画法。

这是郑益坤退休后创作的漆画样板,其中融汇了他毕生所学的髹饰技法,以便后学者参考。这与他的老师李芝卿大师的髹饰技艺样板异曲同工。髹饰技法品类繁多,仅明朝传下的《髹饰录》中就记载了400多种,但其中的许多技法都已失传。

1960年后,福州的漆艺家们开始将传统髹饰技艺搬上平面,让髹饰技法为表现画作的主题服务,磨漆画就此诞生。80年代,郑益坤的鲤鱼作品入选中国最高等级的美术展——全国美展,漆画作为一个独立画种走进殿堂,髹饰技艺也从工艺美术领域进入纯艺术领域。郑老说,磨漆画是“脱胎漆器的脱胎”。退休后,友人送给“金鱼坤”101片名贵的金丝楠木板,请他画上101只金鱼。

1973年,湖南省博物馆请李芝卿、郑益坤等福州漆艺人前往长沙,复制刚出土的精美的马王堆汉代漆器。过程中,郑益坤一直捉摸不透,汉代漆器上极细的花纹是如何做成的,反复推敲,他认为只有缝衣针才能胜任。至此,针刻这一古老的漆艺技法重现世间。晚年的郑益坤正每日孜孜不倦地钻研这一技法。针刻的难点在于,所有的线条容不得半点差错,一时精神不集中就可能前功尽弃。

这是郑益坤平日所用工具的一部分。每日,郑益坤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狭窄的工作室度过。他很少让人进入工作室,因为在阴干作品时,微小的灰尘就要让他返工。“现在的年轻人很少爱做漆了,他们都喜欢西装革履,喜欢干净的办公室,不喜欢像我这样穿围裙还一身脏”,郑益坤不无遗憾地说。

由于腿脚不便,郑益坤只能在家创作,众多的作品和书籍让家中显得局促。而只容一人过路的工作室兼阳台,限制了他带徒的数量。郑老说,年轻人不学的原因无非就是收入低,我以前的助手一个月只有不到2000元的收入,谁的家长能同意?为了做好传承工作,郑老常常自掏腰包接济学生。如今,在他的学生中,有坚持独立创作漆画的,更有在全国美展上取得优异成绩的。

曾永凤,1947年生,1962年入漆器行业,曾是福州第一、第二脱胎漆器厂职工。90年代工厂倒闭后,他在作坊里继续着制作花瓶木胎的工作。说到脱胎漆器行业的现状,他的音量突然加大。“这种传统手工艺,只有我年轻时那个年代才能发展,那时的工厂不为赚钱,艺人有国家管着才没有后顾之忧!

来源:腾讯大闽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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