专访 | 方文山眼中的周杰伦究竟什么样?《七里香》里的秋刀鱼是哪条鱼?

在上海市黄浦区重庆南路308号，一家新门店“大隐精舍”是幸运的。它于4月21日正式对外开放，作为大隐书局的升级和延续，其中书更多，空间更大，除了保留了茶室，还增加了一个可容纳80人的小剧场。

就是这样一个被精心打扮的新生门店，在它开放的第二天就迎来了一位有分量的客人，也就是今天采访的主角——方文山。

■方文山在大隐精舍

昨晚八点半，在大隐书局举行完讲座的方文山准时出现在了大隐精舍，“中国风”的方文山在“禅风”的空间里，就新书《如诗一般》和此行讲座主题接受了周到君和其他媒体的采访。

全篇Q&A大概两千多字，阅读所需时间不确定，但很值得看，比如：

《七里香》的秋刀鱼是哪条鱼？

忙碌小青年怎么过“如诗一般”的生活？

接下来会拍什么？

关于周杰伦的日常？

▌ 关于中国风：古代背景下的谈情说爱

Q: 中国风最早灵感来源于哪里？

方文山：其实这就是一种创作的多元性，流行音乐大部分是谈性说爱，那么想说一样是谈性说爱，其实可以有不一样的背景时空。把谈性说爱的故事背景依托或架设在某一个朝代，最早的中国风的歌词就是这么来的。把一些歌词创作的背景丰富，把古代的一些用辞代入。

Q: 小时候是不是读过很多诗词？

方文山：没有很多，但是会有偏爱的词人，比如李清照，李煜，无形中之前阅读过的这些宋词就变成日后创作的养分。

■大隐精舍小剧场

▌ 关于周杰伦：私底下就是一般的年轻人，不会腾云驾雾

Q:和周杰伦从第一次合作的歌曲还记得吗？

方文山：第一首应该是闽南语歌《下雨的声音》，因为是同公司的，所以词曲作者会有合作，不过最后合作久了发现，他的旋律想象空间很大，他可能也觉得我歌词的意境比较多元，就慢慢培养了以后的默契，大概就这样。

Q:周杰伦私底下是个什么样的人？

方文山：就是一般的年轻人吧，难道他私底下会腾云驾雾嘛？他也会看电影，去吃饭，不是活在非现实里面的人啦，五月天，萧敬腾私底下都是一般的年轻人。

▌ 关于《如诗一般》：连排版都要很诗意

Q:新书为什么叫《如诗一般》？

方文山：应该说我的排版方式就像诗一样，比如诗集的纸张，排列形式，都应该是很“诗意”的，而不只是诗本身。就像有些人写的是诗，但排版的结构很杂志，封面不与内容呼应就很不好，再和编辑内部讨论后，我希望这本诗集从纸张，排版，封面到内文都是像诗一样进行，还有就是第一本已经叫《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》，第二本总不会要叫《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2》吧，所以就干脆就叫《如诗一般》。

■《如诗一般》

Q:这本诗集和2007年的《关于方文山的素颜韵脚诗》有什么差别？

方文山：我觉得就是一种延伸吧，当时创作韵脚诗的时候，我是用作词人的态度去写的，定义为“素颜韵脚诗”中的“素颜”就是素着一张纯汉字的脸，所以我的韵脚诗里面没有标点符号，没有外来语，没有阿拉伯数字……因为我觉得汉字就足以表达任何意思，不需要其他的，当然这是我自己认为的啦。我认为我可以把间距，段落，空格当作文字行进间的节奏，那其实就不需要标点符号了。

再说为什么要有韵脚，其实中国的古诗词一直都有韵脚，从诗经楚辞汉赋唐诗宋词元曲……一直都有韵脚，韵脚可以帮助你对文字的记忆，让文字有节奏感，有音乐性，所以古代的那些千字文，弟子规啊其实都是有押韵的，他的文字也是对仗的哦，所以小朋友可以背很快。后来白话文运动，写作变得自由起来，但这有一个坏处就是，韵脚的结构抛弃了，所以现代诗会有些不好入乐，那我重新写诗的时候就会想把韵脚拉回来，它会让文字有节奏感，有优美的动态，就是这样把它定义为“素颜韵脚诗”。

▌ 周到君专访：

▌ 《七里香》的秋刀鱼是哪条鱼？

周到君：“秋刀鱼的滋味，猫跟你都想了解”这些歌词中出现的动物，是一种有特别意味的设定么？

方文山：秋刀鱼的滋味其实源于小津安二郎的电影，（周到君查了一下：在1962年，小津安二郎执导了由冈田茉莉子、杉村春子主演的剧情片《秋刀鱼之味》，这也是他过世前最后执导的作品，获选日本《电影旬报》年度十佳影片。想了解秋刀鱼的可以看看。）看了电影之后很有印象，写歌词的时候觉得，诶，秋刀鱼很特别，那猫想吃秋刀鱼，所以接下来“猫跟你都想了解”就是一种感情细腻的描写。

■《七里香》MV截图

有首歌名叫《七里香》，七里香有个传说是相隔七里还可以闻到香味，虽然是种夸张，可是觉得这样的名字很美啊，于是就留在了脑海里，等到创作时就用《七里香》作为歌的名字。所以，创作的素材就是来自日常的累积和观察。

周到君：现在年轻人爱读诗的很少，但却酷爱听歌和分享歌词，在如今歌词是否替代了诗词？

方文山：歌词在这个时空背景中，因为有音乐做结合和载体，它的普及度和影响力会远大于所有的新诗和诗歌。但是新诗和诗歌并不会消亡，始终会有一部分人去喜欢它，捍卫它，所以我认为没有谁取代谁，只是从影响力来说，歌词的通俗性会大于诗词。

因为歌词是讲我们的情感，我们写的歌词故事就是要跟一般人的情感产生联结，就像我在之前讲座提到的，歌词创作的元素就是“情感的最大公约数”，因为最多数人遇到的情感状态，最适合写成流行音乐。

流行音乐是引发情感共鸣的，不是表达主观的世界，但诗人写诗是很主观的，写的是他眼中的世界，悲伤，乡愁和苦闷，但并不是都能引起共鸣。但是，人却能很容易进入歌词所营造的世界，加上歌手的声音，旋律的辅助，让歌词借由音乐跟情感产生互动。此时音乐就成了情感的最大催化剂，歌词也因为跟音乐结合，跟情感的联结，它的生命力和通俗性有时就会远远大于诗词。

周到君：现代人如何在繁忙中获得“如诗一般”的生活？

方文山：“如诗一般”是一种意念的宣导，它不能成为生活的一种形式，而且也没有必要，就像这个空间是一种极简的禅风，你在这里自然感受到这个气氛，可是你不能要求每个人家里都是这种风格。

“如诗一般”也一样，它只是推崇一种文字美，诗词美的境界，你偶然看到这本书可能会沉浸在里面，可你依然会有日常的烦恼。一本书可能改变不了什么，再伟大的小说也不能，只要人在某些阶段突然对某一个诗句有了感觉，我觉得就够了啦，而不是说承载太多的使命，可能也办不到。

周到君：像之前执导过电影《听见下雨的声音》，近期会在这方面有进一步的尝试吗？

方文山：近期可能会规划一个跟书法相结合的戏剧，讲座时有分享过，我觉得书法作为传统的艺术形式，通常是很制式的，年轻人不大会去接受，那我觉得最快的方法就是用通俗的文化——戏剧，把书法的元素放在里面，借由戏剧张力的描述和推广，让大家觉得原来书法也可以很有趣，书法里也有爱恨情仇，这样年轻人自然就不会抗拒书法进入你的生活，这就是最近阶段我的一个努力方向。

■方文山

“消失的旧时光一九四三，在回忆的路上时间变好慢，老街坊小弄堂，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的淡淡的忧伤……”这首《上海一九四三》是方文山与上海的第一次联系，但写这首歌词的时候，他还没来过上海，一切的了解都是通过各种资料和影像。

后来真正来过上海的方文山觉得这是一个充满魅力的城市，特别是体现在它的建筑上。“建筑是城市的名片，上海的外滩、石库门、小弄堂丰富了城市的文化风貌；建筑也是城市的记忆，上海这座城市的记忆就很丰富，从小渔村发展到现在，特殊的历史背景造就了它的魅力，古今中西都融合在一起，没有几个城市可以跟它比拟。”

这也算是方文山的上海情缘吧。